全部取消药品加成后 公立医院靠什么“过日子”
此轮医改要让病人接受挂号费从8元涨到60元,手术费用从原来的几千元涨到近万元,这是当前公立医院院长普遍担心的问题。也就是说,医疗服务价格的上涨,能否真正补上“药品加成”的缺口?看病价钱上去了,患者是不是还会前来就诊?分级诊疗后,大医院的患者是不是会大幅减少?
在4月11日国家发改委召开的医疗服务价格改革工作座谈会上,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胡祖才要求,各级各类公立医院于9月底前全部取消药品加成,除中药饮片外的药品实行零差率销售。
这是自2009年我国公立医院改革以来的1个里程碑。但同时,这同样成为众多公立医院的1道关口——取消药品加成,医院靠甚么“过日子”?
对此,国家给公立医院开出的“药方”是——调剂医疗服务价格,以补偿取消药品加成致使的医院收入降落。记者了解到,在美国等发达国家,没有药品加成的情况下,医院和医生照样过得很好,1个重要的缘由是,医疗服务价格“足够高”,比如,叫1辆救护车大约要付1000美元,医治小儿脱臼200美元,接种狂犬病疫苗1800美元等(不同地区,收费不同)。
但在我国,此轮医改要让病人接受挂号费从8元涨到60元,手术费用从原来的几千元涨到近万元,这是当前公立医院院长普遍担心的问题。也就是说,医疗服务价格的上涨,能否真正补上“药品加成”的缺口?看病价钱上去了,患者是不是还会前来就诊?分级诊疗后,大医院的患者是不是会大幅减少?
日前,由中欧卫生管理与政策中心主办的卫生政策上海圆桌会议上,来自北京、上海、深圳、南京、青岛等地区的大医院院长们,就公立医院改革进行了剧烈讨论。记者发现,院长们在关心医院“收入是不是减少”的同时,更关心医疗服务质量如何提高、如何留住患者等核心问题。
大医院期待简政放权
“如果完全放到市场化环境下,首先垮下来的就是我们这些医院!”西安交通大学第1附属医院施秉银院长1开场,就给现场3甲医院的院长们敲了警钟。
他的意思是,现在看起来牛气冲天、每天人满为患的公立医院,1旦被放到与市场化的民营医院同等竞争的环境下,必死无疑。举个最简单的例子,如果民营医院可以和公立医院1样使用医保,那末病人是愿意去环境优雅、服务态度好的民营医院,还是去拥堵不堪、厕所里味道刺鼻的公立医院?如果民营医院的医生和公立医院的医生1样可以参加职称评定、执业规范培训,高水平医生是愿意待在1周7天少不了2天值班的公立医院,还是更愿意待在高收入的民营医院?
施秉银认为,最大问题出在体制、机制上,“我们要决策1件事,没有半年决定不下来。另外,我们有很大的负担,将来如果真正市场化,我们这些医院就会遭到影响。”
类似的问题,青岛大学附属医院院长王新生也感慨很多。他介绍,今年年初,医院的救护车突然坏了,打算重新购入1台救护车,但遭到了医院财务部门的反对,“我说为何不能买?他们说由于‘没有预算’,必须报到明年的预算里,才能买。”
更麻烦的问题还在后面,王新生说,“现在我们要买医疗器械,买甚么样的,都要报到省里,省里统1招标,然后不管如何,最低价格者中标,甚么便宜你就得要甚么。”
王新生最近几年来开始探索1种新型的法人治理结构,其中最重要的1环就是“取消编制、实行年薪制、实行岗位责任制”,“我们希望政府真正简政放权,不然我们公立医院未来面临那末大的竞争压力,1点儿没有自主权,怎样去竞争?”
施秉银已尝到了1点“自主”的甜头。2015年,西安交通大学第1附属医院向国家卫计委申请成立1家公司,2016年得到批准。这家新公司主要负责医院科研成果的转化,期待在药品零加成以后,公司给医院“做点补贴”。
实际上,取消药品加成、增加医疗服务费后,像西安交大1附院这样的大型医院较过去仍存在着1年数千万元的收入差距,“这个科技成果转化公司,每一年挣回这些钱,1点问题没有。”施秉银说。
“这家公司还收购了1家月子会所,收了医院里所有的公车,你可以对外运营,也能够给我们提供服务。”施秉银说。
“疏松型”医联体责权利不清
北京大学第3医院(以下简称北医3院)最近几年来积极参与公立医院改革,由特点学科牵头成立医联体,来帮助更多的基层医院。
不过这1进程,牵扯了医院较多精力。该院院长乔杰认为,这些“疏松型”的医联体,由于没有明确的责任、权利和利益的分配,很难做好、做实。比如,1个妇产科的大专家被派到基层医联体单位,在社区坐诊1天,而这1天,最多也就35个病人前来问诊,且其中几近没有专科对口的病人,“这实际上是1种资源浪费,这类专家在我们医院1天最少看几10个“专病”病人,还有疑问杂症,让他下去基层坐诊1天,看不了几个病人,真是资源浪费。”
1些3甲医院积极参与“疏松型医联体”的动力不足,更愿意直接接受政府的邀约,托管某个刚刚落成的新医院。事实上,紧密合作后,大医院才真正有动力去“服务基层”。
广东省中医院副院长、党委书记翟理祥就接到过很多类似的约请,他介绍,在广东,包括中山东大学学附属医院在内的城际医院,大多都会接到地方政府的约请,“政府建好医院拜托我们管理,或希望在那个区域办分院约请我们去。”
据悉,广东省中医院现在有5个院区,3000多张床位,5000多名职工,2016年的门诊服务总量741万人,收治的病人数为11.8万,手术14万(台次),“效力比较高”。
以广州市民政局慈善总会建设的“广州市慈善医院”为例,这家医院的资产是民政局的,而医务人员是广东省中医院派的,平常经营管理由广东省中医院负责;而珠海市中医院,1家地区3甲医院,则把全部资产、人员完全交给广东省中医院托管。
分级诊疗才是对大医院的挑战
采访中,中国青年报·中青在线记者发现,各大医院对“取消药品加成”这个当下改革的最大亮点早已做好了准备。相比之下,他们对尔后分级诊疗的进1步推动有更多担心。
施秉银算了1笔账:“比如1个大医院,如果依照1年营收30亿元来算,药品收入大概占了12亿元,利润是1.8亿元。这1.8亿元中的90%要通过医疗服务价格调剂进行弥补,也就是说我们要自己内部消化1800万元,这1800万元对我们这样的大医院来说所占比例不是太大。”
分级诊疗则不同。依照国家计划,今后90%的病人应在本地基层医院救治。“假设病人数量大幅度降落,对我们非常致命。”施秉银认为,所有的大医院现在都该为未来做打算。比如西安交大1附院早早布局了30所基层托管医院,这些医院基本覆盖了西安周边的县市,“这能保证我们将来有1定的患者资源。”
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1医院则把重点放在了“疑问危重病例”上,副院长吕富荣表示,他们的做法是把“大超市”做成“精品店”。去年,这家医院拿出3000万元,用于鼓励各个科室收治疑问危重症患者,“考核指标从原来的门诊住院手术(台次)这些总收入,调剂为收治疑问危重症患者的比例,比如外科强调100个病人当中收多少手术病人,这些手术病人当中34级手术又占了多少。”
同时,“急慢分治”被放到了重要位置上考量。重庆医科大学附属第1医院的分院去年新设了老年养护中心,其中增加了“慢病区”,去年1年接收转诊病人800个,这800人占医院病人总量的0.6%,但它却占了医院6%以上的床位,“从难病、慢病角度切入,可以保证医院安稳过渡。”
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医疗管理与政策研究中心主任蔡江南预测,未来,中国靠收治患者数量、靠薄利多销的大医院将整体转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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